宗秀倩反垄断法对微软英特尔们有影响吗

8月1日，我国的《反垄断法》要正式实施了。于是，一向闻风而动的媒体，在7月31日，纷纷对《反垄断法》的实施表现了自己的期待。在IT界，似乎这种期待更为强烈，因为对于微软英特尔们长久以来的“市场支配地位”已经恨得咬牙切齿，国内众IT希望赶快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好好的收拾他们一番，“以警示国际公司凭借技术和市场双重优势在国内形成的垄断局面”。依我看，“警示”一词也用得太谦逊了。反微软垄断旗手方兴东博士也曾经写过《起来，挑战微软霸权》一文，然而，他觉得这次如果利用《反垄断法》对微软英特尔们示威，也不过具有“象征性意义”。

我自己的判断是，《反垄断法》对微软英特尔们的影响微乎其微，如果有，就是会让他们会浪费一定数量的金钱，雇佣大量的法务和市场人士与我国的政府、法院、律所等部门人员进行长期的拉锯。而对于他们在中国的市场份额以及技术方面能造成的影响，基本上是“蚂蚁撼大树”。如果有人不同意我的判断，那需要回答一个问题，我们拿什么来挑战微软？须知，软件帝国不是那么好挑战的。

《反垄断法》在世界范围来看，表现一直是相当失败的。从石油大王洛克菲勒兼并数十家小石油公司开始，“垄断”作为自由资本主义的终结的关键词，成为市场经济的天敌。上世纪末，本来微软因为捆绑销售面临被拆分，然而又遇换届选举，躲过了一劫。还有柯达停止生产一种胶卷，致使另一个公司的照相机无胶卷可用的事情，都应该算入“垄断”。然而，美国并没有找到一种合适的方式，去给这种“垄断”解套。我们当然是要反对垄断的，因为他们妨害了竞争。然而，反垄断的效果，从来没有值得称道过。

从美国的例子看中国，可以推知我们的《反垄断法》的实效未必能好到哪里去。

首先，我们的《反垄断法》不够明晰和坚决，缺乏可操作和可执行性。纵观整个《反垄断法》，不过是一部政治性的经济宣言，表态性的、倡导性的、例外性的语词俯首皆是。现在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执法机构，虽然工商总局已经表示自己要去执法。而可操作的司法解释和实施细则还没有出台，但是似乎又短时间内无法出台。如何界定“垄断”、“经营者集中”、“支配地位”，十分困难。

其次，《反垄断法》规定了许多竞争的限制，然而又对此予以宽容，允许有例外。这样，所有符合限制的，都有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具体情形成为例外。典型的第十七条，“禁止具有市场支配地位的经营者从事下列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行为”，所列的集中行为中，大多包含了“无正当理由”，那么，经营者很容易有“正当理由”。还有第十九条，关于市场份额的界定，提及“相关市场”，什么叫相关市场？太模糊了。

再次，《反垄断法》的诉讼主体是谁？这部法律没有规定。那在现实生活中，谁会提出。普通民众？我想，尤其是是在中国，可能还没有这么高的法律意识。宝洁涨价，我们只能按照他的定价买单，决然不会觉察这也有垄断的嫌疑。我们用电脑，也无法选择其他系统，只能是微软windows，我们用的时候，也想不起这是垄断。按照我国的《民事诉讼法》，只能是受到侵害的个人或者组织，那么反垄断法的诉讼主体，只能是那些与处于市场支配地位的竞争对手。这些竞争对手，无法对抗“国际公司的技术和市场双重优势”，只好转而依靠行政力量寻求帮助。这符合市场经济的运作规则吗？

美国联邦储备局前主席艾伦•格林斯潘曾言，“这个国家的整套反垄断法，是经济无知和冲动的大杂烩。”我看，对中国的这部法律，这样的评价，也很恰如其分。

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米尔顿•弗里德曼言及对反垄断法的态度：“多年来，我对反垄断法的认识发生了重大的变化。我刚入行的时候，作为一个竞争的支持者，我非常支持反垄断法，我认为政府能够通过实施反垄断法来推动竞争。但多年的观察告诉我，反垄断法的实施并没有推动竞争，反而抑制了竞争，因为官僚总舍不得放弃调控的大权。我得出结论，反垄断法的害处远远大于好处，所以最好干脆废除它。”

有市场，必然要有竞争，有竞争，不可避免的要优胜劣汰，有优胜劣汰，不可避免的要有公司做大做强，形成市场支配地位。这是一种很自然的现象。政府要去限制不自然的状态，然而却对不自然的恶意的东西的界定限制乏力。这或许是《反垄断法》不会有上佳表现的根本原因。

我承认，自己颇受弗里德曼、科斯、张五常、薛兆丰等人的毒害，对于自由选择、自主竞争有着强烈的偏爱。他们也是无一例外的强烈反对《反垄断法》的，不管是美国的，还是中国的。然而，作为一个受过法律训练的人，又接受了党的多年教育的人，也深知，党和政府永远不能失去经济领域的控制力。本来，法律就是国家意志的体现。是啊，就像盛洪说的，我们政府应该有个反垄断的姿态。但姿态仅仅是一种姿态。剩下的，就看那些官员、法务人士咬文嚼字的水平了。

在中国，反垄断会出现奇迹吗？

我们只能拭目以待。

人们不仅一厢情愿地想用反垄断法来撼动行政垄断，还想用它来对付外国企业势力的经济渗透，用它来压抑因需求增加而导致的春运车票涨价，用它来抑制因时局变幻而导致的能源涨价，还要用它来抑制因通货膨胀而导致的房价、肉价、菜价和面价的上涨。在他们看来，任何“价高量少质低”的经济问题，根源都在于黑心商人狼狈为奸；而实施反垄断法，就能把坏人抓出来，把问题解决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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